独峒芭团的飞山大王

独峒芭团讲款

独峒芭团桥连着团寨与“飞山”

　　想不到，广西三江县独洞乡芭团侗寨有“飞山”。

　　对广西三江独峒有一种情愫。这一情愫源于独洞乡玉马村的龙姓居民是明末清初从我的家乡——靖州锹里楠木山苗寨迁徙来的；源于余达忠教授《平架》和《两个人的乡村》对三省坡浓墨重彩的描述，在充满情感的字里行间书写着三省坡南边独峒乡的村村寨寨与山山水水。夸张一点，可以说独峒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

　　2017年11月24日，当友人相邀去广西三江独峒芭团时，我当即推掉所有的事务，欣然前往。

　　如今，在偏居一隅的湘黔桂接边区域的崇山峻岭之中，也分享到了国家高速发展的红利。随着包茂高速和夏容高速的全线贯通，靖州到独峒已有高速公路直达，车行两个多小时后，便到了独峒出口，据说此前从靖州到独峒有六七小时的车程呢。

　　下了高速，在逼仄拥堵的乡间公路上行驶不久，便来到独峒乡芭团侗寨，民居略显凌乱和拥挤。下车往小路走一小段，一座古老雄伟且精致的风雨桥映入眼帘，心情顿时爽朗起来。

　　横跨小河的风雨桥桥呈东西向，在桥头石台和河中桥墩上架设圆木梁，间隔横木，层层挑出，形成叠梁式桥身。桥上亭阁相连，瓦檐层迭，檐角高翘，如连接两岸龙脉的卧龙，栩栩如生。近看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芭团桥”的牌匾格外醒目。

　　据当地的侗家寨老介绍，这座风雨桥有一百多年的历史。立于桥头的石碑也对岜团桥作了介绍：该桥始建于清光绪22年(1896年)，建成于清朝宣统2年(1910年)，费时13年。桥长50米，桥台间距为30.14米，二台一墩，两孔三亭。这座桥由两位侗族梓匠所建，各从一头建去，各有风格，却浑然天成地统一在整体中。与其他风雨桥不同的是,岜团桥分为上下两层,人畜分道,两层高差为1.5米,与现代的双层立交桥有异曲同工之妙,绝对是“古今中外,独一无二”的民间桥梁建筑。

　　我们慢慢地、左瞧右看地从桥上走过。细心一数，风雨桥竟有22排柱子，立柱和横枋不计其数。

　　2001年被国务院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这座古老立交桥，令人震撼。

　　但更令人震惊的是芭团桥东边的这座山。这座树木葱茏、被原始森林覆盖的小山，坡上长着许多参天古树,以五指针松为盛,满坡满岭都是,树龄该在几百年以上,大多需要两三人才能合抱过来。我由于用心观赏景色，专心探究历史，竞然忘记向寨老问这座山的名字。

　　我想叫就它“飞山”吧。夸张一点说，它比靖州的飞山更像飞山。

　　因为山脚有祭祀“飞山大王”杨再思的飞山宫，山坳有宣讲“飞山大王”杨再思治理社会、保境安民秘笈——“款约”的款场坪，山顶有接受人们顶礼膜拜的“飞山大王”石雕像。可谓是“飞山宫里香火旺，款坪款约管四方，山顶大王远名扬”。

　　下桥后往左,随石板路拾级而上,就来到专门供奉“飞山大王”杨再思的飞山宫。飞山宫规模不大，但选址很有讲究，位于小路的上坎，正门前有十多级石台阶，这台阶修得非常狭窄，且不平。我正在纳闷，寨老猜到我的心思，便说是特意这么修建的，为的是让来祭祀的人对“飞山大王”敬重，不能昂首走路。这里还有一个特殊的习俗，女人不能走正门，只能从侧门进入宫内祭祀“飞山大王”。

　　祭祀了“飞山大王”，继续沿着石板路上行,来到了“飞山”的讲款台,21位老者同排就坐,他们是寨老,也就是款首。一位站立的寨老正在用侗语讲“款”，当他讲到关键之处，坐着的众寨老就举起右手高声附和。

　　这里的款约或者说款词，包括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从耕牛到鸡鸭，从山羊到河鱼，从稻田到菜园，从庄稼到树木，都作出了明确的约定，凡是偷盗或破坏的，将严惩不贷。这与靖州的锹款如出一辙，或者说原本就是明清时期的三十三锹款组织和款约的组成部分。

　　沿丛林中的石板台阶攀爬上坡顶,在参天古树环抱中,坡顶有一块平地,修建着圆形的款坪,其中立着“飞天大王”“贯公”“骆郎”三位款神雕像。圆坛周边斜置着几十块刻有“六面阴规”“六面阳规”“六面威规”等款约内容的石碑。每逢侗族重大节日,广西、湖南、贵州的群众相约到神像坪祭拜“三神”,共跳多耶舞,祈求风调雨顺,年年丰收。

　　一位寨老告诉我，相传以前在以飞山为中心的南蛮地区，是皇帝管理不到的地方，就封一个叫杨再思的将军为飞山大将军，让他来管理这一地区。飞山将军把他的十个儿子分封到十峒当首领，并制定款约来管理。飞山大将军在世时，为我们的祖先保境安民，他死后还变成神仙来保佑人们，所以我们众人都祭拜“飞山大王”。

　　是啊，“飞山大王”杨再思是我国西南少数民族的历史传奇人物。虽生于汉族官宦世家，却融合于西南少数民族，并成为历史上以靖州飞山为中心的著名的“飞山蛮”十峒首领，“飞山蛮”的统治范围逐渐扩展到湘西南、黔东南、桂东北广大地区，使这一地区摆脱了“五代十国”战乱，实行多民族自治，运用款组织和款约来维护社会秩序、保障社会安宁，创造了五代乱世唯一不乱且稳定发展的“世外桃源”诚州。因此杨再思被百姓尊为“飞山太公”“飞天大王”，被历代王朝封为“诚州刺史”“威远侯”“英惠侯”等等。

　　难怪在广西三江独峒芭团有“飞山”，有飞山宫，有款场坪，有“飞山大王”石雕神像了。